假期裏梁心芽有時和江涵進行閨蜜間的交流時會忍不住提張哲天已經空窗半年的事情，梁心芽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專門問過張哲天。她告訴江涵張哲天說他一直在追一個姑娘，追了很久都沒到手，梁心芽幸災樂禍地對江涵說想認識一下這位姑娘，這世上竟然還有不能讓張少爺分分鐘搞定的人。

江涵如坐針氈，她寢室難安好幾天，沒對梁心芽說實話。

到了大三下，江涵的空閑時間越來越多，保研幾乎可以確定，她只要保證剩下的專業課不出什麽大問題就好。張哲天每隔一兩周會來找她一次，用各種借口和她見面，甚至撒嬌賣萌撒潑無賴，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勸他放棄，江涵甚至曾對他說：“張哲天，我還是喜歡歐陽哥哥那種類型的男孩子。”她以為這句話已經夠傷人了，但張哲天只是把頭偏過去嗤笑一下，然後一字一句地跟她講：“你沒戲了，還是考慮考慮我吧。”

五月有日，天逢下雨，江涵在學校門口看著頭發被淋的濕漉漉的張哲天，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問：“今天是為什麽來？為什麽沒有打傘？”

雨珠從張哲天額上流到臉上，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用手把臉上的水一甩，“因為想你，剛剛在宿舍的時候，特別想你，特別特別想，就來了。”

江涵的眼睛裏彌漫起水霧，在空氣潮濕的下雨天裏，被水簾遮住，她往前走，走到離張哲天很近的地方，把手裏的傘往高舉，讓傘可以覆蓋他的身軀。

“你為啥這麽傻啊，我們不合適的。”有的話重覆了無數次，說者卻越來越沒有底氣。

“直覺告訴我，值得。”他目光篤定，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江涵把頭轉到一邊，看天邊的烏雲把半邊天映成了灰色，昏昏暗暗。

張哲天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繼續說：“我找了一個在天津的實習，是在某外企的市場部工作，以後我們能經常見面。如果幹得好的話，本科畢業能直接留在公司裏。”

江涵不說話。

他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認真盯著人看的時候，帶著極致的蠱惑。

江涵腦子裏很亂，她為自己構築的圍墻正在一點一點坍塌。世間少有女孩子經得起男生長時間的軟磨硬泡，更沒有女孩子能對一個長得驚為天人的帥哥毫不心動。

“沒什麽別的事兒你先回去吧，我晚上還有事兒。”江涵心緒混亂不寧，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待著。

她把雨傘塞到張哲天的手裏，轉身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學校。

張哲天沒有繼續追上來，雨不大，江涵淋著雨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眼淚突然間從眼眶裏溢出來，她感到很心痛，說不出為什麽。從一開始，她把自己限定在一個框裏，她和張哲天是不可能的，這幾乎是她從小到大的一個共識，他身上的太多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沒有吸引力的，可是又在很多個像剛剛那樣的時刻，她會心動，會心痛。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一直沒停，江涵繞著學校裏的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全身濕透。

張哲天最初向她顯露愛意的時候，她覺得他要麽是抽風了，要麽是閑得無聊，可這半年多下來，她發現這是自己印象裏張哲天第一次把一件事認準做定。

他經常耍無賴，他像狗皮膏藥，他偶爾使手段招數，他偶爾天真無邪，但他好像不是偶爾愛她。

他會花心思接近她，會為她改變自己，會認真做一件事，會想想以後。

到了傍晚，濕淋淋的她依舊沒有回宿舍，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看遠方的雲，停了雨的天總是格外的藍，格外的純凈，讓人有靜下來的欲望。口袋裏手機振動的聲音隔著衣料傳到耳際，江涵看到來電顯示是張哲天，她把手機繼續放入口袋，沒有理會，但振動一直不間斷，她清了清嗓子，接通。

“江涵，我剛剛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些意外，現在在醫院，你能不能給我送一些吃的過來。”

江涵的心一抖，像是要往深淵沈下去，她只覺眼前一黑，天和地似乎在瞬間對調過來。

“你怎麽了？為什麽在醫院？在哪個醫院？”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不敢說太多，想先聽他說。

“沒事兒，電話裏說不清楚，我把醫院地址微信發給你，你來了我和你講。”張哲天的語氣和聲音倒是沈穩如水，讓她稍微安心。

江涵收到地址，踉蹌著站起來，一路小跑著去校園外打了車，她一路上看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汽車，不知是淋雨的原因還是因為張哲天的電話，腦袋昏昏沈沈的，特別重。她把頭靠在車窗上，半閉著眼睛，感受到城市的夜光一點一點亮起來。

到了張哲天發來的病房，她沖進去，看見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機，左腿纏著白色的繃帶半暴露在空氣裏。

眼淚忽然一下決堤，放肆的鋪展在整張臉上。

張哲天嚇了一跳，他試著把身子坐的更直了一些，焦急地往外探。江涵走進他，走到他床沿，不說話，開始出聲兒的哭。聲音很低，張哲天能明顯感覺到她在克制自己，她哭的很辛苦，她極力地壓制著自己的聲音和情緒。

“我沒事兒，回去的路上被一騎電動車的人給撞了，腿受了點傷，剛剛醫院已經處理過了，有點兒傷口，得在醫院住幾天，輸幾天液，沒什麽大事兒，我已經算很幸運的了。”張哲天把手放在江涵的背上，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兒。

整個病房裏很安靜，旁邊的大爺默默地看著他們，和自己老伴兒交換了個眼神，張哲天看江涵哭的停不下來的樣子好像看到了那天在上海的酒店裏，她也是如此，像是要把所有的悲傷和難過全哭出來一樣。

江涵哭累了，停了下來，低聲問：“想吃什麽？”

“什麽都想吃，你隨便買吧。我中午吃的不多，剛剛還被嚇了一跳，現在都快餓死了。”張哲天的語氣很溫柔。

江涵出了醫院，找到離醫院最近的賣食物的地方，買了很多肉包子和粥，給張哲天送了過去，她不餓，也沒有胃口，坐在旁邊看著他狼吞虎咽。

“江涵，你回去吧，洗個澡換身衣服，會感冒的。”張哲天心疼她一直穿著被雨水淋濕的衣服。

“好，等你吃完我就走。”

張哲天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包子都解決了，腮幫子撐的鼓鼓的，他擡起頭看江涵，江涵的臉上露出了自從進了醫院後的首次笑容。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江涵早早起了床，去醫院給張哲天帶了早飯，張哲天這周要在天津的醫院待一周，他和輔導員請了假，等情況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北京。張哲天看見江涵提著早餐進門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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